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☆、繯都見聞

關燈
日子在審理的無數瑣碎案子中飛快溜過,轉眼到了二月中旬,竹枝之期歷歷逼近,邛桑一催二催,六房書辦也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,最後是無意中看到寧卓非和劉清相處的一幕,雲染才下定決心。

他們在走廊上相遇,寧卓非行禮,劉清冷冷地擦身而過,寧卓非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,略停一停,正要再走,劉清突然譏笑:“四老爺?”

寧卓非連忙一鞠躬:“屬下萬萬不敢!”

“有什麽不敢的,趙桂棟下臺,還不就靠你?”

寧卓非沈默了。

“你現在有出息了,巴著大老爺,大老爺已經提了這件事,恭喜,攀上高枝兒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過呢,我勸你不要得意得太早,”劉清道:“二老爺對背叛他的人是什麽手段,你應該知道。要是某人突然一夜之間死了,你說,我該不該念著舊情,為他收屍?”

他陰笑著揚長而去,寧卓非低著頭,好半晌,擡起時整整胸,又像無事人似的,離開。

雲染在廊柱後看完了整個過程,她想,她顯然高估了自己。

縱然滿足於當個小官,也不計前過,就此希望朗溫亶望能夠收斂,把葭來好好治理下去,但,他們不見得這麽想。表面上乍看風平浪靜,暗地裏,是不是卯起勁來對付,而她毫不知覺而且滿懷愚蠢的幻想?

寧卓非又受過多少次這種明槍暗箭的威脅?

……蘇唐宣安說:“除非,大老爺能真正壓制得了他。”

她得重新考慮了,竹枝節,也許有必要一去。

借了縣裏最好的兩匹馬——雲染其實覺得一匹就夠了,但魯書辦堅持要配兩匹——套了馬車,帶著雲良,一路顛簸了四天之後,終於遠遠望見掛著“繯都”兩字的雄偉城墻。

“良叔,繯都跟葭來不是同在一個郡麽,怎麽要走這麽久!”眼見即將到達目的地,實在坐不慣馬車的雲染強烈要求下車走路,再坐下去,渾身骨頭要散架。

“公子,”雲良放松韁繩,試圖與她保持同步:“西南三州,設的郡縣不多,基本都是地廣人稀,雖然同在沈黎,但咱們葭來在東,繯都在最西,隔得最遠,您又不舒服,自然是慢了。”

剛一進城,便覺繯都果然如邛桑所言,比葭來不知繁華了多少倍,人們的穿著打扮也明顯鮮艷炫目,對比之下,雲染跟雲良變成鄉下人進城。

先交公文到驛站,不多久一個瘦刮刮的五十左右的老者在一群衙役的左擁右簇下來了,自稱繯都令,姓郁,此次竹枝節所有外來大員都由他一律接待。

於是郁老爺雲老爺的彼此寒暄一番,說住宿安排在廩君家特意延出來的一幢檐樓裏,請移駕。一出門,看見雲老爺的馬車,郁老爺有些錯愕:“雲老爺,您這車……還是寄在驛站裏吧?”

“哦,沒問題,”雲染以為那個什麽檐樓很近,爽快的道:“我正想走走路呢。”

“不,不是,”郁老爺神色古怪地道:“您……沒有安排轎子?”

雲染與雲良互視一眼,周圍衙役至此刻大概知道他們是小地方來的窮酸,什麽規矩都不懂,竊笑。

雲染木著臉:“郁老爺,聽說繯都物華天寶,人物風流。”

“是的。”郁老爺咳咳嗓子,自豪的答。

“我們初至寶地,迫不及待親睹一番,若是坐轎,只怕什麽也領略不了,所以想徒步而行。當然,郁老爺貴人事忙,不敢有勞,只消讓這幾位捕頭大哥帶帶路就是了。”

她一一掃過竊笑的人。

衙役們的笑僵在了臉上。笑話,從這裏到檐樓,要繞大半個城,走路倒還不要緊,問題是帶著這兩個鄉下人走,讓大半個城的人瞧了,一向威風的捕頭大爺們面子往哪裏擱!

“這——”望著眾屬下的央求神色,郁老爺有些猶豫。

捕快的頭頭姓鐘,此刻不敢再小覷鄉下來的土包子,獻議:“大老爺,雲老爺雖說有心,但竹枝節的日子還長,游覽有的是機會。不如手下再去叫兩頂轎子,請雲老爺先到檐樓休息,稍事整頓再說,如何?”

郁老爺連連點頭,問雲染的意見。雲染見有梯子下,當然順桿爬,表示謝謝鐘頭的一番美意。

半個時辰後,兩大一小三乘轎子停到檐樓前。

所謂檐樓,正是雲染初至江州時看到的那種飛檐翹角的建築物——只有大戶人家才建得起這種高宇,上次雲染只是遠觀,這回在郁老爺的帶領下進去,但見裏面寬廣無比,不分樓層,竟一通到頂。四根巨柱支撐起整個主架,每層再外豎四根較小的,以穿枋與內四柱相連,層層收縮,逐漸至頂層。環邊共六圈樓梯,外面連著花格走廊,可以登樓觀景,但主要實用的是一樓跟二樓。

領他們進了房間,交了鑰匙,郁老爺貴人事多,匆匆告辭。

雲良幫忙著收拾,雲染道:“良叔,我自己弄,你先去通房裏看看你自己的睡鋪怎麽樣?”

此次為所有官員們帶的仆人收拾了三間大房,一樓兩間,二樓一間,架上通鋪,每房可睡十來人,也在檐樓內,以方便主人們叫喚。

雲良知道她畢竟女兒身,自己一個老男人不好多插手整理她的私物,因此道:“有什麽事叫我。”然後背著自己的小包袱出去,細心的給她關上門。

雲染東西並不多,很快收拾好了,床上用的上好錦緞棉被,很柔軟,她先四肢大張的躺了一會兒,很舒服的小憩,等再度睜眼,窗外天邊已經染上了暮色。

睡了這麽久?她連忙起身,水囊裏還剩了點水,一口喝了,感覺精神勁兒全部回來,開門,打算著先逛逛檐樓好呢還是叫雲良出去撮一頓好,迎面卻碰上個胖子從隔壁出來,“咦,巧了,這不是雲老爺!”

還能碰上熟人?

雲染朝他望,你道是誰,卻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棠溪縣令張老爺。

張老爺喜笑顏開的過來:“雲老爺,你也到啦,好久不見!”

倒很有熟絡的意思。雲染回禮:“張老爺近來可好?”

“好好好,”張老爺道:“雲老爺,你上次教我的方法不錯,你猜最後怎麽著?”

上次的方法?哦,雲染道:“看老爺春風得意的模樣,自然是佳人得歸了。”

“豈止得歸,元歸的剌兒頭還給我額外送了份賀禮吶!”

怪不得他這般熱情,雲染笑笑:“看來元歸縣令也是性情中人。”

“走走走,”張老爺一把過來攬住她肩膀:“繯都是有名的風流之地,咱們出去樂呵樂呵——”

“張老爺!”有人在後面叫。

雲染趁機避開張老爺的手,側身一瞧,圍上來五六個人,看穿著打扮,皆儀表不俗,張老爺顯見都認得,少不得又是一番招呼,其中一個衣著特別光鮮的指著雲染道:“這位老爺年紀看著可輕,也是官場裏的麽?”

一個笑嘻嘻道:“是呀,莫不要把琢人都比下去了!”

其他人聽了,都哄然。

琢人是誰?

雲染在想,張老爺朝他們嚴肅道:“各位老爺莫要再開玩笑了,這位就是最近轟動沈黎的葭來縣令雲澂雲大老爺。”

“哦?”一夥人收束笑聲,朝雲染看了又看。

雲染對張老爺道:“不知這幾位是——”

張老爺一一介紹,六人中衣著最光鮮的是蠶叢郡守吾棲彥光,蠶叢郡養蠶織錦,女工之業,衣覆天下,歷年來都是竹枝會的座上賓;國字臉的是巫山下轄都江縣的縣令巴吉,水利開工很有一手,也算西南資深有名的人物之一;看起來就很精明的是冶鄨郡郡下連雲縣縣丞呂黎,嚴治井鹽,連雲一個縣,收入頂起了冶鄨半邊天!年紀最大的是越嶲郡守,那個笑嘻嘻的提到琢人的則是後照家的表少爺雙不晝。

越嶲郡守道:“以前我記得是朗溫,今年倒換人了!”

吾棲彥光掩嘴:“葭來大老爺在二老爺官廳上硬住上三天,還不把人家給欺負死。”

雙不晝拊掌:“能夠欺負朗溫亶望的,我喜歡。”

吾棲彥光問張老爺:“你們是要出去玩麽?”

張老爺答是。

“要不一起?”

雲染剛要推脫,雙不晝道:“雲大老爺的清廉我們可是聽說了,給沈郡守的生辰賀禮讓人印象深刻,這出去玩,一個月的俸祿,只怕不夠用哦~~~”

雲染正好順意:“是,本來也不打算——”

“雲老爺的花銷,都記在我賬上!”張老爺豪氣幹雲。

“不用——”

話又被截斷,雙不晝道:“難得張老爺請客,幹脆我們也一起請了罷?”

張老爺道:“當然,當然,幾位給我面子,請!”

出了兩條街,但見男女老幼往來漸漸增多,及至人山人海,擁擠不堪。眾人摒棄了轎子,當閑庭散步,邊走邊聊,談起三日後即將拜見的方督撫,竹枝節的來歷趣聞,以及廩君家的氣派——越嶲郡守道:“你們看我們剛才出來那條街,人為什麽那麽少?因為藍呢綠呢四人轎擺滿了一街!為啥轎子擺滿了一條街,還不是廩君家才召得來大家麽!”

“是啊,”呂黎計算著:“招待這麽多人吃住,是筆不小的開銷。”

巴吉道:“不過我看來的人也在本地化了不少銀子,算來算去,又算還給了廩君家。”

這句話含義很深,各人各有思索,吾棲彥光率先打破沈默:“繯都煙花之地,不輸中原京都,來了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才是!我建議——”

雙不晝猛地朝一家店鋪招手:“就在那兒!”

幾人望去,只見一群婦女,濃妝艷抹,在鋪內看綢緞。見到雙不晝招手,一個梳得極漂亮的頭穿雪青紡綢的姑娘露出驚喜的神情:“雙少爺!”

她蝴蝶也似的飛過來,雙不晝瞅瞅她,又瞅瞅她身後一堆差不多年紀十五六的小姑娘,笑道:“你們全在這裏?”

“是是是,一年不見,大家都想死你了!”

雙不晝便呵呵著隨她往店內走,眾人跟過去,雲染只好也跟著,只見挑緞子的小姑娘們個個妝研鬥眉,雖非國色天香,但也算秀麗多姿,態度更是撩人,瞧她們無所顧忌,她倒一時猜不準,不知是民風如此,還是從事某種特殊行業?

雙不晝如魚得水,一一給眾姑娘介紹,這是某某老爺,某某老爺,都是來參加竹枝會的。聽得名號,姑娘們眼睛亮了,立馬吾棲老爺,巴老爺,呂黎老爺的叫起來,咭咭叭叭,鶯聲繚亂,掌櫃的登時從櫃臺後轉過,給包括雲染在內的眾老爺一一鞠躬,招呼學徒去捧果盤,親拿一匹彩錦到吾棲彥光面前:“郡令老爺,您看看這貨色怎麽樣?”

“好哇,見了新就忘了舊!”雙不晝道:“就因為他是蠶叢郡守,你就巴結他去了?”

“不敢不敢,”掌櫃的連忙賠笑:“去取上好的清酒來招待雙少爺!”

雙不晝哼了一聲。

掌櫃的補救:“哪能不盼著雙少爺多照顧呢。”

頭梳得極漂亮的少女叫金珠,她依偎在雙不晝懷裏,朝掌櫃嗔:“誰說的,雙少爺,上次你說讓他送酒來,你不在,那酒味道可不好。”

“去年那是要得急,”掌櫃的忙道:“後來不是送了姑娘們兩匹布做衣裳了麽?”

一個小圓臉眼睛卻生得媚的姑娘道:“只夠扯了做手絹的。”

掌櫃調侃她們不過,幸而學徒將紅布封口包得極好的小酒壇子捧了上來,撿了七只杯,一一滿上。掌櫃的先舉起一杯,恭恭敬敬的送到雙不晝手裏,豈知金珠劈手就把杯子奪了去,作勢欲喝,雙不晝也不惱怒,只望著她說:“小珠兒,你怕喝不得呢!”

金珠眼睛極有風情的吊起,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下,道:“我是怕你喝不得,好意替你搶過來,你倒要說人。”

吾棲彥光在旁逗趣:“只怕你們兩個都喝不得。”

掌櫃的捧起第二杯敬他:“是有些酒勁,不過以雙少爺和金珠姑娘的量,諒也不要緊的。”

話未說完,金珠已自顧喝下半盅,剩下半盅,將雙不晝的頭一掰,把喝剩下的半盅,送到他嘴裏喝了。

吾棲彥光、越嶲郡守齊聲喝采道:“好一個交懷盞!”

雲染這下明確知道這些小姑娘是幹啥的了。

金珠聽了她們喝采,略為得意的朝其他姑娘們瞟一眼,掌櫃的為吾棲彥光遞酒後,又拿了兩杯敬越嶲郡守、張老爺,餘下的由學徒分送。

“好了,酒喝完了,去你們堂子裏坐坐罷。”雙不晝擁著金珠站起來,姑娘們紛紛應好,雲染一個女的,去堂子逛有甚麽意思?有心要開口吧,大家都是同來的,肯定不會單單撇下她一個,想想幹脆也算當見識一遭好了,同行出來店門,

夜色已下,沿途燈火輝煌。幾位姑娘在前,究竟大街上,這些有官銜在身的少爺老爺們不好過於放浪,只得稍稍退後幾步,姑娘們沿路逛,胭脂水粉、頭繩鏡子買了不少,自然是記在這班少爺老爺們帳上的,雲染不知道是最後大家平攤還是怎麽?哦,不對,張老爺慘了,說了今晚他請客!

不由朝張老爺望一眼,由於已經走了兩個彎子,到較為僻靜的地方了,姑娘們站住了等他們,那個小圓臉正讓張老爺買一對燈籠給她玩,張老爺笑呵呵的答應,一點為花銷擔憂的意思也沒有。

金珠照舊扯住了雙不晝:“我走不動了,你攙攙我罷。”

靠近吾棲彥光的是一位鵝蛋臉裊裊婷婷的姑娘,叫留仙,聽了金珠撒嬌,拿一塊湖色熟羅手帕掩嘴吃吃笑,吾棲彥光道:“我看不如爬在雙少爺身上,叫雙少爺背著走得了!”

眾人都笑了,金珠半怨半嬌的拋過來一個眼風,卻朝留仙道:“郡令老爺油嘴滑舌的,姊姊你要管管他。”

留仙道:“哪有妹妹的福氣呢,雙少爺那麽喜愛你。”

金珠回頭看看雙不晝:“也就是這會兒的了!等會兒見了小晏,才叫制得他服服貼貼。”

雙不晝叫:“扯到哪裏去了,一百零一個局的醋也要吃!”

金珠道:“你不會叫她的局麽,還要嘴犟。”

雙不晝討饒,此時已經到了堂子門口,雲染擡頭一看,跟普通的寓所沒甚大區別,不過多立了對花傘,額匾上寫了三個大字:“花家堂”。大家一擁而進,早有打雜的迎上來招呼:“蕭嬤嬤,快打簾子,雙少爺來了!”一面又喊:“金珠姑娘、留仙姑娘、月月姑娘、鈴兒姑娘們回來了,小丫頭準備茶碗!”

說話間一個年約四十左右饒有姿色的婦人健步而出,未語先笑:“哎喲我的雙少爺,想死奴家了!”

“蕭嬤嬤,”雙不晝哈哈:“我不來繯都則已,來了能不到你這兒?”

蕭嬤嬤十分受用:“勞煩雙少捧場!還不快去把最好的茶缸子點心拿過來,伺候各位少爺老爺!”

“是!”丫頭們應聲而去,金珠她們也先回房換衣重妝。

“這次是真捧你的場,”雙不晝指一指同行各位,對蕭嬤嬤道:“此次竹枝節的老爺們,頂尖的全在這兒了。”

“哎喲這可真是奴家的福氣!”蕭嬤嬤邊喜了顏來看雲染一行,一邊不忘奉承:“能跟您雙少爺在一塊的,那還用說?”

雙不晝逐次介紹,蕭嬤嬤大多都認識,特別對雲染看了又看,張老爺道:“你就別看啦,這位老爺是不大出來耍的,你有幹凈的挑一個給他。”

蕭嬤嬤含笑應是,問老爺們:“各位有哪個相好的,或是新叫局?”

雙不晝自然想問小晏在不在,但又礙著金珠的面子,只眼睛不住往後院張望。蕭嬤嬤知道他的意思,偏不點破,吾棲彥光做個順水人情:“來了花家堂,豈能不捧小晏的局?特別是咱們雲老爺,”他瞄一眼雲染,“花榜第一的纖頭,初次就見著,就算做不了什麽,但也不枉來繯都一遭,是吧,雲老爺?”

雲染對他的奚落仿佛毫無所聞,也不答腔,吾棲彥光有點小憤懣,好歹我大你一品,官大一級壓死人不知道麽?

蕭嬤嬤帶他們穿過了三四重門檻,此處與前面大不相同,最先吸引人註目的是一大塊太湖石,搭了竹架,上面攀著火紅的淩霄花,長長的枝條往上延展,細聞去有幽香撲鼻,卻不膩人,原來竹架東側種著一些夜來香。

“小晏,雙少爺來看你啦,還不快出來?”蕭嬤嬤拉高嗓音。

隨著她話落,一個雙髻的小丫鬟打開了西廂首間的簾子,緊接著,一位裊裊婷婷的美人出現了。

眸如淩波,仿如含情;眉若遠山,又若凝幽。一幅五彩瑪瑙夾纈綾裙,繡金花紋隨著她的走動閃顫不已,映得裙上的嬌艷花枝也頓顯黯老。

“雙少爺,”她亭亭一福,同時不忘照顧眾人,對認識的都打招呼:“吾棲老爺,巴吉老爺,張老爺,呂黎老爺——”

越嶲郡守及雲染不認得。

吾棲彥光故意不搭腔,而雙不晝呢,只顧湊近前去聞她脖子,閉目深深一吸,呈陶醉狀:“好香,全西南也找不出第二個你這樣自身帶著香味的了!小晏,你就從了少爺我吧!”

小晏拍了下他腦袋:“您還沒介紹客人呢。”

雙不晝哦了聲,這才為越嶲郡守及雲染介紹。

“請屋內坐。”正說著,打雜迎客的忽然飛步進來,在蕭嬤嬤耳旁說了些什麽,蕭嬤嬤也算在大風大浪裏打過滾的人,聽了卻變色:“你說什麽,說誰?”

打雜的道:“千真萬確,郁大老爺親自陪著來的,已經在中堂了!”

蕭嬤嬤毫不遲疑對他道:“你且先去招呼。”然後面有難色的看看眼前的幾位老爺,再看看小晏,大家都是通透人,雙不晝當先哈哈:“怎麽,聽著像是本縣大老爺正大光明逛花堂來了?”

吾棲彥光嘖嘖:“兔子不吃窩邊草啊窩邊草。”

巴吉問:“也點的小晏?”

呂黎有點疑惑:“總要顧及政聲吧……”

蕭嬤嬤一跺腳:“若只是郁大老爺,奴家也還好說的,可是二子說,是那位來了!”

她做了個手勢,雲染看不懂,在場只有雙不晝吾棲彥光看懂了,雙雙驚咦一聲:“你確定?!”

“可不是?從未曾親自來過的,只在別苑裏叫過局。”

越嶲郡守道:“莫非是哪位大人物來了,幾位就不要打啞謎了罷!”

蕭嬤嬤道:“總之,小晏你快跟我去迎客,雙少爺吾棲老爺,煩對不住,您們先在屋子裏等等,奴家叫人來招待。”

她急匆匆牽了大美女的手就走,七人面面相覷,張老爺納悶:“花了錢是大爺,這到底咋回事這是?”

幸好金珠留仙月月她們即刻過了來,金珠一見面就扭了下雙不晝的胳膊,朝留仙道:“是不是,是不是?我說他是耐不住往這裏跑的。”

雙不晝楞楞沒理她。

金珠道他是被勾了魂,冷笑:“可惜啊,後照家的臺子雖硬,可見了那家的,也只有拱手讓人的份!”

留仙搖頭:“金珠!”

金珠也知道自己過分了,雙不晝或許還能容忍,但那家豈是能亂說的?被聽了去,她小小一個花妓,不夠人家塞牙縫。但她生是好強的性子,當場扯不下臉皮,哼一聲坐得遠遠去了,只看留仙她們擺瓜子布酒食,姑娘們說說笑笑,但幾位恩客卻都一下沒了興趣似,不怎麽說話。

張老爺五人是在肚子裏猜來的到底是誰,而知道實情的呢,又在肚子裏想,為何那人會突然逛花堂?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